郑州丁楼拆迁后:地铁站名之争
三年前,位于郑州高新技术开发区枫杨街道办事处的丁楼村,被确定拆迁原地安置,如今,安置房还在建设之中。
如果不是古树保护问题和地铁站名之争,这个已存在几百年的丁楼村,恐怕不会成为公共舆论的焦点。
走在丁楼村,除了收拾钢筋水泥的忙碌工人外,目前唯有两棵直径2米左右的古槐树,还提醒着过往之人,这片即将被一栋栋新楼占据的土地上,几百年来曾经是人来人往。
电话维系乡亲
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,毛保建几乎每天都会到丁楼社区建筑工地上散散步。
三年前丁楼村拆迁伊始,村民对家园恋恋不舍,特别是村里的老人。作为丁楼村委会成员的毛保建,在工地上总能遇到村里的老人。
见到他,老人们也会对热火朝天的工地做些评价,但问得最多的,还是“啥时候能住进去”。
毛保建无法说出具体日期,每次回答也是“快了,快了”。而听他这么说,老人们也会面带微笑地点着头,说“快了都中,快了都中”。
其实大家见面说得最多的,还是村子里红白喜事等家常。毕竟,村里的年轻人多忙于工作,能有时间常来工地看的,也多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。
他们也知道,建成后的小区,会被命名为丁楼社区。除此之外,老村庄原有的物件将不复存在。
这些老人还介绍,三年前,丁楼就已被拆迁,四散的村民,就租住在周边乡镇,有的甚至还借宿到黄河北荥阳的亲戚家。
维系乡亲关系的,唯有一串串电话号码。逢年过节祝福问候,或者是哪家有了红白喜事,都是通过电话沟通。
在莲花街旁,几间由活动板房临时搭建成的院落,就是丁楼村委会所在地。
在大门的两旁,挂着上书“郑州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枫杨办事处丁楼村民委员会”的两块牌子,一红一白,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找到带有丁楼明显标志的物件了。即便是这个小院落,村委会还得和村卫生所挤在一起。红漆大门,也因雨水冲刷而略显斑驳。
这儿原名丁家楼
毛砚珍在村委会帮忙,几乎每天都是在院子里待着。现年78岁的毛砚珍,是村中毛姓里辈分最高的一位。
老人说,村委会每周一的例会雷打不动。只要不是紧急情况,村里的大小事务,多是在村委会上商量处理。
丁楼原叫丁家楼,在中国村落的命名中,以姓为名的村子,总是和村落最早的居住人群姓氏分不开。
丁楼其名,也是因丁姓人家在此聚居而得。但如今长住丁楼村的两千多口人中则以毛姓居多,占了总人口的五分之四,丁姓人家则一户也没有。
说起个中缘由,还要从300多年前说起。
丁楼人珍藏的《毛氏家谱(1999年修改版)》中的记载大致是这样的:明永乐年间,丁楼毛氏的祖先毛林由山西洪洞县迁到郑州惠济区毛庄(现惠济区政府所在地),至今600多年。自迁郑后,毛氏家庭人丁兴旺,人才辈出,八修家谱,家族的发展,在家谱中记载得一清二楚。毛家四世祖仪曾补博士弟子员,六世祖士举、士弟,七世祖文炳、文灿,八世祖九瑞等均因学优而入仕。
负责保存毛氏家谱最新修订本的毛保建说,330年前,住在毛庄的八世祖毛九聘带着两个儿子毛昌、毛松到丁楼管理毛家所买土地。后来,住在丁楼的毛家人丁兴旺,在此开枝散叶,长居于此。而曾长久居住在这里的丁家却因人丁稀少,逐渐迁至其现在的居住地郑州市中原区。
毛九聘过世后,依然葬回了毛庄,他的两个儿子则长眠在丁楼。迁至丁楼的毛家,也继承传统奋发求学,学而优则仕,丁楼走出去的人在县志中比比皆是。翻开毛氏家谱,这些曾在丁楼生活过的人物一一在册。
若说一部丁楼毛氏家谱记录着丁楼的成长变迁,一点也不为过。
三丈高寨墙成追忆
按照丁楼老人的说法,以前村子整体外貌变化最大的,要数曾为全村安居乐业提供保障的寨墙的兴建与拆除。
曾经的村子周边,有三丈高的寨墙。墙内有神武庙,墙外有护寨河,寨外有土地3000多亩的丁楼,是那么的富有田园风光。
生活在这里的村民,老实本分地收拾着自己家的水浇地。因为亩产高,曾是十里八乡交口称赞的富裕村。
清朝中晚期的咸丰末年,乱世之中土匪横行,丁楼村也饱受困扰。在村内威望极高的毛朝宗的号召下,丁楼村上下一心,组织修建了寨门、寨墙还有护寨河。在年纪大的村民记忆中,寨墙大约三丈高,一直以来,村里的孩子们,没事都会在上边玩耍。
如今的丁楼,两千多口人共有四姓人家。除了毛姓、郭姓和王姓,还有一户人家姓许,许家人曾一直负责看守寨门。
在一些丁楼村老年人记忆中,丁楼村的寨墙不仅为本村村民提供了安居乐业的保障,也吸引了十里八村的百姓到这里避祸和躲土匪。
毛保建说,也正是安全有了保障,丁楼的商业也随之发展起来。在毛朝宗时代,丁楼村神五堂已有门面十来间。往来经商的小摊小贩在逢年过节、逢集市时自发赶来,热闹非凡,“那时丁楼村150口人,却有土地2500亩,土地丰收,商业繁荣,村里人生活富裕。正是因为地多、人少,收入多,当时村里才有了五世同堂、十世同居的局面”。
新中国成立后,丁楼人丁兴旺,寨墙内已盖不下房屋,加之天下太平,寨墙被拆掉。高大的寨墙只留在村子老人们的记忆之中。
眷恋土地的丁楼人
来丁楼定居的毛家,除了毛九聘之外,还有一支,只是比毛九聘晚来丁楼村30多年。他们是毛砚珍的先人。
据毛砚珍老人讲,不仅在新中国成立前丁楼的毛家人有出息,新中国成立后,从丁楼走出去的人也有不少从政的,有做生意的,还有在部队做官的。
比起这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丁楼人,村民们更喜欢说刚考上大学的丁楼人。村民们说,丁楼村仅考上博士的就有俩,而硕士生更多。
对此,毛砚珍笑着说这是因为“这里的树很灵”。老人口中的树,是村里拆迁再建后,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老物件——古树。
其中两棵古槐树,直径有2米多,长势喜人。村民说,靠近西面的那一棵有700多年,另外一棵有600多年,如今已被围住保护起来。
据说,本来已经设计好的学校建设规划,因为这两棵古树开发商做了修改。
而除了这两棵槐树,村里还有一棵也很有名,那就是如今郑州唯一一棵300多岁的文冠果树。这棵树,也已经被妥善保护起来。
除了树,丁楼人最爱惜耕地。毛砚珍说,农民都是把地看得很重,丁楼人好种地在周边村子里是出了名的。
不过,丁楼原来拥有的3000多亩土地,其中1000多亩已经成了河南工业大学的校园,而另外1000多亩,也已经成了郑州大学的校园。
曾经每三年分一次地,每人能分得1亩半耕地的时代,已离丁楼人越来越远。
现在,修地铁站也占了丁楼一部分土地。就在前两天,为了该处的地铁站名该叫丁楼站还是工业大学站,网上还发起过投票。“对面大学里的都是文化人,我们都是农民,他们比我们懂的多,几万学生,他们如果都投票,当然是他们赢。”
如今丁楼人的心里,仍然是想不明白:自己祖祖辈辈居住了几百年的地方,建个地铁口,咋就叫河南工业大学站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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